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县长的私人日记揭秘晚清厅级官员百态

发表时间: 2024-08-15 08:31

县长的私人日记揭秘晚清厅级官员百态

本文所称厅级干部,是指晚清的“三司”:布政使、按察使、盐运使,是一省除总督巡抚以下级别最高、也最为重要的文官。

他们是督抚属官,协助管理一省某一领域的工作。虽然从级别和管理权限等方面看,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厅官,但从职责上、也为便于理解,文中将他们统一称为厅级干部。


在品级上:布政使俗称藩台,是从二品,和巡抚品级一样;按察使正三品,尊称为臬台;盐运使是从三品。

管理权限上,“三司”均为中管干部,人员选拔任命主要由中央负责,地方督抚有限的建议权。

在职责上布政使负责一省的财政、人事等工作,相当于组织部长+财政厅长;按察使是省级最高司法长官,相当于公、检、法三长;盐运使因盐为重要民生、战略物资而在产盐省份设立,主要负责食盐运输、销售以及盐税的征收工作,比如现代某些省份的煤炭局。

“三司”在省级政治生态结构中,起到承上启下作用,即有一定的决策建议权,但又不是最终决定者,他们作用发挥的大小,更多是依靠个人能力、资历、人脉等因素。


杜凤治日记对“三司”作了大量记载,也有很多出于个人好恶的主观评价,但也不失真实性以及官场真实反映。归纳起来,“三司”厅官主要有以下几种类型:

贪婪型

最为典型的是布政使成孚,‪满清皇族,杜凤治日记中记载了不少其‪贪赃之事及闹出的笑话。

成孚原先来粤是任盐运使的,广东盐运使,是著名的“肥缺”,成孚为此在北京借了很多钱用于打点关系,好不容易才获此缺的。没成想还未出京上任,就被提拔为广东按察使,虽然升官,但这个职务的收益比原来的少,无法弥补此前的债务,弄不好还搞成亏损,为此成孚郁闷了好长一段时间。

所以成孚之后升任布政使后,就千方百计弄钱,全家齐上阵,抓紧挽回逝去的捞钱时光。他让妻子的兄弟松某作为代理人,专门在各地官员中物色要官之人,为其牵线搭桥。日记记载:“官场走松路,其应必响”。同时,还将官职按肥瘦进行明码标价,杜凤治称其为“不畏人言,不怕羞耻”。


布政使郭祥瑞,杜凤治日记中也将其描述为贪婪成性,但从具体事例中,感觉他有点冤。

他是被总督瑞麟参劾巡抚蒋益澧时一并被参的。在调查时发现一百三十八万两军费的银两亏空,无法平帐。郭祥瑞解释称:总督、巡抚等上级官员用款时,常常是没有条子的,导致无法入帐,且由于时日久,到底谁用多少也记不清了。此解释有一定可信度,因为即使现在,财政局也会经常为上级处理一些灰色支出,这些是无法提供合法票据的。

而最为可气的是,出事后督抚又不认账,反正也无凭无据,责任只能自己承担,亏空也变成贪污了。是不是觉得世事险恶、人心险恶?这种事哪朝哪代都很多,保护好自己才是王道。

察颜观色型

清朝时期,总督和巡抚都是地方上的高级官员,他们之间的关系复杂而微妙。

总督:是清朝时期地方最高级别长官,总管一省或数省的军政、民政事务。官阶一般为正二品,但若加兵部尚书衔,则提升为从一品。职责主要侧重军事方面的事务,如提督就受总督管辖。

巡抚:是一个省的最高行政长官,主管一省的军政、民政。官阶为从二品,但若加兵部侍郎衔,则提升为正二品。职责侧重于民政方面的事务,如刑名案件、钱粮财务、税关征收、科举事务以及文职官员之选任与考绩等。

总督和巡抚之间并非简单的上下级关系,而是相互制约、相互平衡的。换句话说就是两者常有矛盾,而且谁也管不了谁。

这也经常导致直接下级“三司”不知道该听谁的,成了夹心饼干。因此,能否处理好督抚关系,也常常被视为能力水平的重要指标之一。


比如按察使周恒⁨祺,就因善于察颜色,较好平衡督抚关系,而被杜凤治认为是:司道中最有魄力能力、最能通官场上下情的人。

光绪三年九月,杜凤治到佛山查办私设赌场案,周恒祺却提醒:总督巡抚对禁赌意见不一致,要慎重行事。

总督刘坤一因被御史奏参广东盗贼多,特别重视缉捕盗匪,“绝口不提赌事”。巡抚张兆栋却重点关注禁赌,“从来少提盗案”。如果不认真揣摩督、抚心思,高调到佛山处置禁赌,万一总督质问“许多盗案君不下乡,而为区区赌博立刻前往”,你怎么回答?

杜凤治听后大悟,为此日记中记道:“可知福翁才情真胜人十倍,能不五体投地乎!(能力超群,怎能不佩服!)”。


有的“三司”就明确站队,只听督抚其中一人旨意,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倒也省心。比如布政使俊达,因同为满洲人,任上一切按总督瑞麟意旨办事。

瑞麟死后,俊达虽无明显被排挤之记载,但也无更进一步任用,并且也于不久后离世。杜凤治日记中对俊达并不太认同,认为其一味听总督的,没有当好参谋助手作用,反而让总督名声受损(“藩台不学无术,以为爱中堂,不知反置中堂于声名狼藉之中”)

专断独行型

“三司”中不乏个人能力突出或者资历较老之人,他们有的自视甚高,在自身职责领域独断专行型,甚至直接上司督抚的面子也不给,按现在的说法就是比较有个性,但结果都不算太好。

比如布政使杨庆麟,杜凤治同年,在翰林中辈分较高,京官出身,任过京兆伊(首都市长),人脉广,所以当布政使时较强势,专断独行,在人事问题上不大顺从督、抚意见,更不会与按察使通气,搞得人际关系很差。

有人曾建议杜凤治以老同年身份劝劝他,但杜凤治不肯,说:以前还可说说,现在正权势时,听不进去,而且藩台并非虚心认错之人,说了也没用。

光绪五年,杨庆麟因丁忧去职,不久就去世了。


蒋伯超是杜凤治到广东后的首任按察使,其在自序中把自已比作赵翼(清中期著名史学家、文学家,官不大,至贵州贵西兵备道四品,赏三品顶戴)、孙星衍(清中期著名藏书家、目录学家、书法家、经学家,被誉为天下奇才,官至山东布政使),十分的自负。

杜凤治刚到广东任广宁知县时,遇到绅士控案,蒋伯超与布政使郭祥瑞不和,杜凤治被认为是郭祥瑞的人,所以蒋伯超建议宽办绅士而严惩杜凤治,幸亏杜凤治得到巡抚说情,以及布政使和学政等高官关照,才得以避免罢官,并调署四会。

但蒋伯超还是不依不饶,翻出了杜凤治在广宁的另一案件,追查调往四会的杜凤治,最终杜凤治上下银子疏通以及亲自上门请罪才得以过关。

挨骂型

由于是个人日记,有很强私密性,杜凤治经常在日记中毫无顾忌的骂人,尤以骂“三司”居多。可能督、抚位高权重,虽为私密日记,但还是有所顾忌的,而“三司”负责具体执行,得罪人的事都是他们做,所以被骂得比较多。


按察使梅启照,江西南昌人,在广东时间不长,没多久就调到江苏升任巡抚,但杜凤治对其几乎没有一句好话。

日记中评论:“梅向有疯子、癫子之名,作为臬台,老是制定一些无法执行的制度;又喜欢挑人小毛病,还自以为聪明、执法严谨;其实他一点都不懂官场套路,幸亏调走,没在广东升官,不然整个省的官员都要遭殃了;到江苏去疯颠好了,江苏官员可要吃苦头了。”


另一位按察使张瀛也是杜凤治经常痛骂的,主要是反感其不顾官场实际,老是挑毛病为难,在日记中给他起了个外号“胡子”,并经常与其他官员恶评。

有一次,杜凤治评论其办事混⁡沌刻板,方功惠添油加醋说他外表仁义礼智,其实满肚子男盗女娼,杜凤治又说他假装谦虚待人,实者‭“如娼妓媚人,扭头飞眼,其状甚丑”。

另一处又写道:“十分忌度有才干的人,平日所交往的、提拔的、赏识的都是碌碌无为之人,古来大奸之人不过如此,其根子里的本质就不好”。

有一次,杜凤治因找他签一份公文,可能说了他几句,日记中又骂道:“真不知什么意思,想吃屎自己吃好了,真不要脸。”

日记中并没有记载杜凤治为什么这么骂张瀛,可能就是眼缘吧。虽在日记中对张瀛大骂泄愤,但按察使毕竟是有实权上司,杜凤治也不敢公开叫板。


杜凤治在日记中经常激烈咒骂的另一个上司是盐运使钟谦钓。清廷对钟评价很高,说他成绩显著,要求国史馆给其立传。

杜凤治刚开始对钟谦钧勤政清廉也颇多赞美之词,但因公务上的一些冲突后,就在日记中大骂:“是个什么东西?一生都卑污谄谀,靠走狗屎运得了三品大员,但仍狗改不了吃屎,一副佐杂样。偶然得总督一些表扬,连屁眼都快活了。”

官员骂人可谓细节处栩栩如生

杜凤治不仅在日记中痛骂,而且还公开与其他同僚挖苦。他私下与方功惠对钟谦钧拟了一副对联:“卑鄙无耻,不脱佐杂习气;刻薄寡恩,确是绝后行为,”横批为“是为贼也”。

钦佩型

布政使王凯泰,江苏宝应人,是杜凤治日记中唯一钦佩的“三司”干部。记载:“藩台年仅四十五六,担此重任,事事亲历亲为,处理得井井有条;细心胆大,事事明镜如水,又举重若轻。”

杜凤治也钦佩王凯泰的清廉,日记中记到,王凯泰明确不准家人收授各官门礼,除了委牌之费(清朝官员的任命状,此处特指官员因升迁而感谢之礼),但要求先送上过目,准许后才可收取。

王凯泰后来升仼福建巡抚,光绪元年(1875年)逝世后清廷予谥“文勤”,他并无显赫战功,以巡抚去世得此谥可谓旷典。


“三司”属于中高级干部,处于金字塔中上层,相比督抚等封疆大吏,他们更接近底层,更具有烟火气,也更能反映晚清官僚体系百态。

接下来将写写中底层官员生态,他们才是最为广大的官僚代表。